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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綠燈過馬路時,

她總站在人群後,無意識地一一打量每個人的背影。

聽到某句熟悉的話聲,猛然回過頭,以為他就在身邊。

綠燈亮了,人潮匆匆流散,其中並沒有他。

回過神她才明白,自己是在尋找他的背影。

暑假在夏令營打工當輔導員,

注意到有個男生對小朋友特別溫柔細心,

連營長老闆都要他畢業後來幼稚園幫忙,

他只是微微一笑,順手把亂跑的孩子撈過來,蹲著仔細替他擤鼻涕。

比較來她完全不行,

剛來馬上被小孩激怒,睹氣不跟對方講話,

又忍不住雙方叫陣互取一大堆難聽綽號。

隊上孩子分成兩群,

一群奉她為齊天大聖美猴王,

一群則對準她拋榕樹子、紙飛機偷襲。

老闆只能露出「看不對人」的悲慘表情,

旁人怎麼安慰說她有助提振學員士氣,還是猛嘆氣。

最後一天,

午睡首先醒來的的小朋友鬨笑一團。

他去看怎麼回事,

一個臉上畫了貓咪鬍子的小朋友撲到他懷裡,口齒不清地告狀。

他問「誰把你畫成花臉?嗯?」

「睡覺起來就這樣,鳴鳴鳴…」

她心虛地躲在廚房幫忙摘豆莢,

看到受害者騎在他肩上迎面而來,

哭過的一張臉通紅,

她馬上覺得大禍臨頭,沒話可說,

一臉「要殺就殺、要剮就剮」的神情。

他反倒一笑,說「別的小朋友也要哩,妳怎麼只幫他畫?」

小晴要當兔子,

阿玲要她畫老虎,

然後大家照課表下海游泳,沖個乾淨。

她對他感激得死去活來。

小時興之所至的惡作劇,最後總是被大人擰著耳朵道歉收場,

這次像是被好心的大人牽著手原諒了一樣。

她的死對頭貓臉小朋友,

怯怯過來說了聲謝,

她剛感動得涉水過來要拉他的手,

貓咪小朋友大喝一聲,潑起水花把她濺得透濕,大笑逃逸。

她剝掉泳裝上的濕T恤,游泳追過去報復。

T恤一扔卻被他接著,

他向她搖手示意「去吧」,竟然默許她亂。

她滿心歡喜跳入水中,向吱吱咯咯亂笑的小鬼們大喊大叫。

一個夏天,

令她永遠記得當時海風的氣息、陽光的溫暖。

潮水像此刻秋後的城市之風般冰涼舒服。

把下巴偎進圍巾,

想著暑假留下的回憶與幻覺,

不覺得整張臉撞上前頭忽然停下路人的背,靴尖還踢上對方腳踝。

原來是他正在路旁發動機車。

該踢疼了,

他卻驚異地望著她,

隨即露出熟悉的笑容「妳還是一樣。怎麼了?」

她把手在臉前拂了拂,

覺得在作夢,也笑了。

「你絕對猜不到我在想什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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